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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艺术的建筑实践 艾未未

2012-11-07
   如果建筑应该同时是美学的,一个艺术家是怎样完成与建筑及所涉及的问题的思考?在《节点》--中国当代艺术的建筑实践中可以看到有意义的尝试。
   艺术不仅仅是完成对建筑的美化,它同时是对物的意义、功能的提问、质疑、和颠覆;对人的认识、行为、理解途径的重新解读和整合;对政治的、社会的和个人心理的游戏式的把玩。这些作品用不同的态度、视角,解释和解构出个人与世界的关系。
   这里展示的艺术作品,有对建筑作为人的社会行为的关注,有对建筑行为本身所具有问题的思考,有些则是由建筑所引发、提示的其他问题的联想;既没有"美化"的企图,也没有仅仅是纯形式的表达。
   王兴伟的作品《走廊》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空间。它由一个可进入的门,经过一段行走距离之后的另一扇门,之后的另一扇门……来构成。它的外观和内部表象是平凡的,如同我们生活中要穿过的无数的走廊中的任何的一条,在建筑中是常常被忽视和不得已的从此到彼的连接空间。
   当走廊失去其功能时,它已经不能被"忽视"。误入和行走在其中的人将在其中度过不情愿的时间。在这里,功能的错位和消解所引发的心理恐慌和被戏弄的无可奈何,使我们落入可以忽视,却无法去回避忽视本身的境地。
   在他的另一件作品中,作为建筑工地的临建厕所的"复制",构成了DONALD JUDD和FRANK STELLA与中国的美学实用主义运动的美好对话。这件作品与他在几年前北京现代城的永久性大型装置《滑梯》一同形成了完整的美学调侃。王兴伟那个充满了"关怀"和"善意"的滑梯,由于被认为不够安全而禁止使用。这是王兴伟为功能主义开出的一服难以下咽的良药。
   严逢林的《迷宫》与王兴伟的《走廊》有着相似的意义,只是在"迷宫"中,我们仍然有机会作出"正确"的选择,而"正确"的选择却再一次出卖了我们,仍然使我们付出了无谓的努力,使寻求和探索的愿望成为无意义的消耗。
   在丁乙的作品《十示桥》中,我们穿过其作品,完成一次在"十示"中的体验。丁乙多年从事的艺术实践的美学意义,他在最基本的方式下持续的努力所演绎出的无限变化,总使关注他的人们惊讶。
   这种对基本符号的阐述方式,既完成了丁乙对世界的秩序(或无序?)、和谐(或混乱?)的美学的理解,也帮助我们认识到视觉图象的形而上的无限可能。这种可能如同光环一样在丁乙的作品的上空挥之不去。
   2003年,在浦东这片充满着期待和欲望的土地上"十示桥"的另一端,将有一座新的教堂出现。
   在这个貌似极少主义的群体雕塑中,颜磊和傅洁展示了令人吃惊的含义。这些体块是颜磊和傅洁在过去的若干年中的不同居所内部空间的形体记录,颜磊和傅洁用实在的形体描述了我们通常认识中的"空间",在完成了对空间关系、尺度、人的居住方式和转换迁移等问题的思考的同时,我们同颜磊一同经历了作为一个人在世间经验的荒谬的实在性。
   在他与傅洁的另一件作品《国际通道》中,个人的必经途径和方式已经被强加给我们,挟持我们同他们一起游戏。颜磊和傅洁为每一个人设计了拥有自己的"国际通道"的可能。
   在香港油街艺术村中所谓《红灯区》的作品中,区中的管灯被替换为红色。弥漫在其中的光、色又一次篡改了空间、艺术、社会和政治的含义。
   颜磊近几年的作品有效地将他的个人经验用轻松、智慧但同时让人难以容忍的方式展示出来。这种理性的偏激的方式和强迫性使我们认识到他个人化的方式和批判性立场。
   路青的《梯》将楼梯置放在任意的天顶与地面的两个平行面之间。同样的楼梯,同样的踏步,引导我们走向困境,或者说楼梯本身已经是困境。当我们看见一件艺术品时,看见的行为已经是解读,在我们试图理解的同时,我们无法自拔。
   在另一个《形成"X"的楼梯》中,这种荒诞性被另一种方式重复。只是"X"必须在心理和理解上完成。作为中间的支撑和隔离的墙,若即若离地取决于我们的心情和愿望。概念和定义在这里成为对空间和物质认识的单元。空间和形式仅仅是在我们脑中的问题。
   在看上去像是极少主义的作品《梯》中,等量基本形体的有序递增,有如路青近年来耗费时光的长卷,强迫地引导我们误读的同时,将递增和消解的欲望变为不可相信的漠然的事实。
   萧昱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将卫生间中的器皿以梯状的方式自上而下地排列下来。在像祭坛一样的楼梯背后,隐藏着另一方式的常规的洗手间。这里展示和完成着一个事物的两面。分解、断离却仍然在讲述着"水往低处流"的真理。
   在萧昱的近期作品中,通过同样的手段重新谈论生命的生长过程、自由行为等问题。《流动》2002(与王永刚合作),用横向生长的一棵植物;《王永刚说:"要保护鱼。"萧昱说:"一定要保护鱼。"》2002(与王永刚合作),一群在网中自由生存的鱼,将美学伦理和社会处境的荒诞性诉述出来,平静如同他的黄色段子一样有着顺耳的难堪。
   1995年的一个普通的日子里,林一林匪夷所思地将一堵巨大的墙断向平移,穿过了广州的一条繁忙的大街--林和路。从此他的名字同这条街一样写在了中国的艺术版图上。认识他的人会发现,他的长相、性格都是无法再普通的那一个。如果你去过广州,你站在广州的路边观察的话,你同样会发现这一切发生在广州都如此正常。我问他:警察不管吗?他说警察认为他是一个好人。
   在后来的艺术活动中,林一林和那一堆砖在世界各地的大大小小的展厅中,以不同的方式展示着。有时候他以身体参与其中,另一些时候他在他纽约的皇后区GREEN POINT的居所中酣睡。无论有没有林一林的参与,这堵砖墙仍然穿行在形形色色的更不可思议的场合。
   在北京的一个公共艺术作品中,林一林的作品《小偷》爬入了十几层楼高的白领居住区的窗口,使空间不再是一个抽象的名词。社会的"安全"意识和阶层的强、弱势的群体,总是使空间无法中规中矩。
   徐坦的《一群做梦的猪》在现代城大堂中出现的时候,它们的超长的腰身、莫名的自满和喜悦的表情迎接着工作和居住在那里的人们。北京人一如既往地对这些陌生、异样的另类表现出首都人的大度和宽容。在这群猪做着长此以往的美梦时,一个外国的官员用在这里不便重复的理由迫使这群猪不得不另择其所了。这是徐坦万万想不到的。
   在这里徐坦的《房中房》用两种不同透明度的玻璃构成了一组空间。这组空间的进入和在不同层的内外的意向使我们感受到所处空间的不确定性。
   艾未未的《相交的条桌》关注与人的行为相关的器物对人的行为的规定和改变;关注作为机器的一部分(如果建筑是居住的机器,那么建筑中的不同部分如同机器的构件一样)对人的社会的、理学的、生理方式的影响;关注对人的基本的要求,诸如交流、理解方式的影响,其可能与不可能性。在《相交的条桌》中,同一形体的存在处在不同的空间使实现基本的交流成为无法实现的愿望。
   通过对物体形体的改变和限定,对安全的、合理的概念的重新设计,完成对人的感觉、理解和行为方式的提问。
   翁奋的系列摄影作品《骑墙》的画面用一个小姑娘坐在墙上遥望远方的城市的同一构图,拍摄了海口、广州、深圳的新兴的城市景象。清晰的画面中远方的楼群和小姑娘鲜艳的着装侧影,将我们的生活引入不真实的文学式构思的世界,难言的意境和猜测、假设使我们无法确定真实世界的确切含义。疏远、距离和陌生感表述了人们与每天在变化的城市之间的情感。
   向利庆的作品,通过摄影和电脑合成的画面,为我们展示了关于建筑、关于人的生活状态和风格的超现实世界。大量的形象切割和排列使我们重新看待我们熟悉的楼宇、街道和城市。一切关于文化和风格的讨论与争议都在现实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陈妍音的艺术对空间和形体含义有独特的表达。在她的作品中空间、形体和光色的敏锐的、个性化的处理和表现,向我们开启了一条通向女性心理和情感世界的途径。
   《起居室》中的室内和家具充满了另类的形体和表情,使我们不再熟悉我们已知的世界。以往的快乐和痛楚都将被艺术的现实取代。
   朱青生的《信息城市》为我们勾画了一幅未来城市的可能景象:由信息交流方式的变化、人口高密集的发展、生态的转变所引起的新的居住、旅行、交流方式。《信息城市》引起的思考和设想可能在不远的将来不再是幻想。立体、综合、交替、生态、高智能地有效地利用和开发未来的城市空间,城市必然形成与今天不同的建筑文化景观。
   在《飞高的表情》中,施勇通过一组装置将我们引入对日常生活的开放性和私密性空间的探讨。由电声的同步的监控、传导使事情发生的现场性在另一空间中同时发生和扩展。由此而来的神秘和荒谬使我们体验到空间的情境转换的奇异力量。同时意识到作为个人秘密和隐私的现代生活理念在高科技条件下的脆弱。在科学和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空间和与空间相关的意义无时不在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在满足人类物质要求的同时,对人的情感方式、道德观念和生活习惯的形成和改变,发生着革命性的作用。
   梁绍基的《竹根》,用超现实的手法,将生活的情景植入竹根之中。这个与中国传统有关的"巧作",提供了对经营人文环境既传统又现代的解释。
   梁绍基的作品长期致力于艺术及与其他学科的联系。通过他对自然科学、生态世界的关心,在大量的神奇的作品中,我们感受到人在自然界中的比例和造物的神秘力量。
   艺术家在他们的作品中,表达了在艺术创作中的美学思考,同时显示了艺术与建筑,文化与生活处境的复杂关系,对自身生活处境的美学或哲学的理解,构成今天正在发生的文化的特殊性。
   联洋集团在多年的发展实践中,关注当代文化、艺术和建筑在不同领域中的表现,致力于将当代文化艺术的精神和品质融入社会变革和经济发展的进程中。联洋建筑博物馆的成立将成为推动现代文化、推动建筑艺术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将对城市的精神面貌和人们的生活品质产生深远的影响。
   2002年12月7日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