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积极意义上说,在更多人以商业上的价值来评判艺术品的时候,萧昱能够保持完全开放的试验性,带着一种勇气和信心去关注艺术的核心价值而不是艺术品的商业价值,去做这样大规模的试验性作品,在中国当代艺术领域上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一方面我们看到,萧昱这次的展览是在画廊而不是在美术馆。像这种带有试验性的作品,不一定就能带来立即的商业效果的作品,因为它在形态上不是完全成熟的,在社会审美趣味还没有铺垫的时候,一个画廊做这样的展览业是值得钦佩的。这也让我们会想:我们的美术馆在做什么?
目前的很多作品都是在已经做了大面积审美铺垫的基础上做的,在之前已经具有了广泛的认可度和市场的承认度,所以他们成功的机率会很大。而萧昱这次的作品无论从样式上还是审美趣味上,都是向外拓展的。它没有任何审美的社会铺垫,所以这需要的是一个艺术家的勇气和对艺术在文化上的承担的责任心。
作为艺术家,因为从事的是创造性的工作,就会有创作开拓的冲动。但是并非每个人都有勇气和信心。现在很多人已经放弃了或者已经没有勇气了,一个人长久地不去思考和开拓,这种能力就会慢慢萎缩。以我对萧昱的了解,他平时工作和谈话的兴奋点总是着眼在艺术领域的拓展上,他能够保持这种鲜活的创作冲动,而且在审美、题材、样式等领域上能够不断拓展。
永远在一个成熟的模式里做作品不是不行,但得有人敢于放弃成熟的模式,试试别的方式。如果对中国传统文化有一个简单的梳理,我们就会发现中国到了清朝的时候传统文化已经接近精致无比的程度:绘画、书法、喝茶、甚至一个器皿的摆放等都非常典型。这种精致化是从几百上千年一步一步不断地精致化而形成的。等一切都圆熟到了如此高的程度之后,向外拓展的能力就衰弱了,所以中国传统文化到了清朝,无论是在样式上还是思维上都很封闭。这不单单是当时清朝的政治制度问题,而是整个文化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吸收新的营养了。对一个艺术家同样如此,他能够创造一个符号,当然有权利享受,但是一个成熟的符号不断的重复对整个文化是没有积极意义的。
但你说就这一件作品是不是有所突破,我不好说。因为现在的艺术面貌那么多样,很难通过单一的作品作出历史性的突破。这不是一个作品好坏或者质量高低的问题,而是文化结构的问题。在比较单一的文化结构里,一个另类样式的作品或许能够起到历史性的突破作用,而现在当代艺术已经相对丰富与多元。如果从被动的角度说,很难有这样的历史机会了,单一作品也很难有这样的历史功能了。如果在整个社会层面上,抛开艺术家,把萧昱这件作品放到整个的文化环境里来看,这次展览在这种文化气氛下是非常有意思。萧昱的这个展览在样式、题材、趣味上都在尝试着一种不同的表达法,这种尝试的成功与否要看他的推进和累积,是否能够在文化上成为一块砖石,构架一个稳固的结构。
对于萧昱个人来说,这次展览应该算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作品。首先从规模上如此之大,其次在材料运用上,赋予了材料新的意义。因为整件作品是以“实物剧”的形式展现,所以,材料在剧情中成为了一个角色,材料是第二位的,角色是第一位的。材料是用来丰富角色,或使这个角色站住脚,在这一点上,与杜尚到现在对实物的利用是不一样的。杜尚是将实物转换一种形态,在另一个环境中解释这个实物。而萧昱却没有变换实物本身的形态,没有转换也没有赋予另外的名字,只以材料本身的面貌出现,也没有按照当代艺术惯用的对实物进行挪用的方式去做,而是赋予了实物完全不同的意义,这一点是他在个人尝试上有意思的一点。
萧昱整件作品中,涵盖了情感记忆的叙述、社会生活的感受以及对中国革命历史的解读。我有很多印象深刻的部分同时也有自己的一些看法。比如第二幕(英雄走过的路),萧昱呈现给大家的是具有某种讥讽的语言,不同的人看后都会有不同的反应。那种舞台景象我们小时候看了很多,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现在我们身处的社会出现了的金钱至上、权钱勾结、琐碎犬儒等文化特征,这些可能会让我们对这种曾经的记忆有重新的体会和评价。这个作品整体的趣味是讥讽的,不论是对过去的英雄主义还是对今天的财大气粗,但是我对这种讥讽不是特别认同。但是作为艺术品,只要能够调动人的感性经验,这个作品就是成立的。因此我不太倾向于从社会思考上去评判萧昱作品的价值,但是在样式和材料的思考拓展上,是有意思的。